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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幽蓮-沐欣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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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美味樓前,眾人圍成一圈,噪雜的聲音吵得人心頭火氣。濃重的血腥味掩蓋了飯菜的清香,地上一具被戳成篩子的女屍橫躺著,已經沒了氣息,而還有一個男人,捂著受傷的手臂,眼神警惕的盯著面前這個面容清秀,美麗淡雅的女子。

這女子未施粉黛,但卻掩飾不住她眉眼間的美麗。只是此時,女子手握短劍,殺氣彌漫,臉上四濺的鮮血正在猙獰的告訴眾人,她不是人,她是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只為報仇雪恨,讓敵人永不超生。

“你為何要這樣做?”受傷男子眼神驚恐未定,顫抖的手指正預示著他心中的恐懼與怒火。他沒有想到,不過是帶夫人來美味樓用餐,竟慘遭此橫禍,他實在是覺得自己最近真是倒黴透頂。

“你不認識我?哈哈哈哈,你竟不認識我?”女子臉上的笑容猙獰而淩厲,看向男子的眼神全是憤怒的惡毒。這個人毀了她的人生,可事到如今,他竟已經不記得她了。這是何等殘忍的一個人,竟然能夠如此心安理得的去傷害一個人,去毀滅一個人的人生?

“莫不是這女子遭遇了負心之人,故而發狂殺人?”

“這男人年齡如此之大,竟是禍害了這麽個嬌滴滴的美嬌娘,實在令人發指。”

“你們知道什麽,這女子分明是望月樓的頭牌姑娘,也不知今日怎的,竟會傷人性命。”

“此話當真?莫非是這男人嫖完了沒給銀子?”

“這真是世風日下啊。。。”

周圍的圍觀群眾你一言我一語,就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知道了女子的身份是京城有名的青樓望月樓的頭牌花魁。

這年頭的男人有幾個沒有逛過窯子的?對於哪家青樓的姑娘比較水靈那可是心裏明白著呢。只是眾人都不知道為何望月樓的頭牌花魁竟會在這美味樓前發狂殺人。

“你是。。。?”受傷男子一皺眉,努力的想要弄清楚自己何時得罪了這個姑娘,但卻無論如何也沒有印象。

他身為一個男人,當然也曾流連過煙花柳巷,只是他的家世一般。高級的青樓他可消費不起。而望月樓,就偏偏是他消費不起的那一家。他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何時又與望月樓的當家花魁扯上了關系?

“沐林生!你這個畜生!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被這個賤人賣入青樓,可你卻從不肯過問!沐林生,你好好看看我,與杜姨娘是否有一分相像?”說著,女子眼中顯出一分淒苦。

這是她的父親啊!這就是她的父親啊!人說虎毒尚且不食子,她當年小小年紀又怎會想到自己一個千金小姐會被賣入青樓,在一群臭男人身下輾轉承歡?

就算她是庶女,就算她寵愛不及沐溪兒。可是,能有一個家給她安身立命她已經很滿足了。她從未有想過要爭什麽,杜姨娘也從未想過要爭什麽。為何連她一個年紀幼小的弱女也不放過?

是啊,她早該想得到,早在沐府的嫡女無故失蹤時她就該想到,一個放肆的姨娘,就連嫡女也敢下手。又何況是一個不受寵愛又性格懦弱的庶女呢?

“等等,這男人不就是前些日子在逍遙侯府門前叫囂的那個男子嗎?”

“逍遙侯府?哦,是他!就是那個縱容妾室將嫡女賣到青樓,待人家命好脫身嫁得如意郎君之後又跑上門去訛詐的那個?”

“不錯,就是他。地上躺著的那個不就是那個沒規矩的妾室嗎?”

“死得好!這樣的人,就該千刀萬剮!”

“如此說來。眼前的女子,這個望月樓的頭牌姑娘竟也是這個人的女兒?那個賤人竟不只是賣了一個女兒?”

“何止,聽說這個賤男人前些日子還將自己唯一剩下的那個女兒也賣入了青樓。還是賣入了攏翠閣,收了不少銀子呢。”

“哪個?”

“就是當初在逍遙侯府前上趕著非要倒貼給那五少爺做小的那個不知廉恥的。不愧是母女,真是蛇鼠一窩。”

“啊?那個也賣了?這。。。他也真是狠得下心,那可是他親生的女兒啊。”

“那又如何?這沒心沒肺之人,只管自己快活。賣兩個女兒換自己富貴,當真是不要臉。”

聽了女子的話。周圍頓時炸開了鍋。從女子僅有的幾句話中,聰明之人已經能推論出眼前這個被砍傷的男人應當就是這個女子的父親。而她的命運與那逍遙侯府的五少夫人何其相似,竟都是被賣到了青樓。

只是,五少夫人命好,在接客之前被好人家贖了身,而眼前這女子卻沒這般好運,否則又怎會成為望月樓的頭牌姑娘?

但凡為頭牌,可不僅僅是長得漂亮水靈就可以,同時的,她也得能為老鴇子賺錢。能一步步爬上頭牌,除了沐家美麗的基因打底,可想而知這些年來她已經接了多少客,已經被多少男人睡過。

“你。。。你是欣怡?”沐林生一震,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總是拿著糖人兒,一蹦一跳的鼻涕妞兒。

他記得,當年這個孩子出生之時他是很喜歡的。那時他正寵愛杜姨娘,故而連帶著孩子也是愛屋及烏。

只是,後來杜晴狠毒,想要將溪兒推入湖中,他一氣之下讓人打了她五十大板,卻是讓杜晴一命嗚呼。而後,這個女兒看他時的眼神,他總覺得充滿了仇恨,這才避而不見,漸漸的,也就將之遺忘了。

後來,她也知道雙雪將她賣到了青樓,但不過是一個女兒罷了,都是賠錢貨,他也沒在意。沒想到會在今日,以這樣一種姿態再見到她。

“呵呵。父親,原來你還記得我。我以為你早將我忘的一幹二凈,就像當年嫡姐不明不白失蹤一樣,父親,你可有過半絲的悔意?”沐欣怡一臉的諷刺,笑容中全是淒苦。

沒錯,她確實是該恨的。她恨沐溪兒狠毒自己跳入湖中來冤枉娘親,她恨曹雙雪張狂跋扈,在沐府中一手遮天。

盡管自己的娘親是父親下令責打致死的,但年幼的她卻一直天真的以為,父親不過是被奸人蒙蔽,他對娘親是有情的。即便是被曹雙雪賣入了望月樓,換了五百兩黃金,她也依然認為這是曹雙雪一人所為,父親定是不知情的。

這些年來,自己在望月樓那個骯臟的地方受了多少苦楚有誰知道?

剛開始她年紀小,不能接客,便被安排做些雜活兒,每天吃不飽穿不暖,冬日的夜裏她也只能有一床不如一根手指厚的薄被,裏面並沒有什麽棉絮,不過是些破布頭,根本禦不了寒。她總是被凍得瑟瑟發抖,想著自己娘親被冤慘死,想著父親或許還在滿世界的找她,這才讓她苦苦的支撐著活了下來。

她不知道,她的這些苦,都是青樓的媽媽為了磨平她的性子而故意這般做的,相反的,能有一個安身之所,哪怕是在青樓裏幹雜活,她也心滿意足。想著有一天父親一定會找到她,帶她回家,她就有了前所未有的勇氣。

可是,日覆一日,年覆一年,漸漸的,她長大了。媽媽開始逼她接客,她寧死不從,被卻折磨的體無完膚。她想盡了方法逃跑,卻一次一次的被抓回來。直到有一天,媽媽失去了耐心,竟將她迷暈過去,找人強了她。

那是她的第一次,在昏迷中度過。但是,那個男人還是為此付出了一百兩金子的價錢。

醒來後,發現自己清白已經不再,她開始失去了活著的希望。她割過腕子,投過繯,甚至跳過湖,但卻都被救起,待她傷好之後又是一頓折磨。

那狠心的媽媽竟將她扒的一絲不掛綁在了望月樓前的柱子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對她指指點點,有的淫笑,有的罵她不知廉恥,可是她的心已死,甚至對這些事情毫無知覺。

直到三日後,奄奄一息的她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父親打望月樓前經過,她耗盡最後一點力氣大叫,本以為父親見到自己,一定會替自己贖身,卻不想,父親先是一驚,隨即臉色泛起青黑,竟是當做不認識而直接離開。

到了此時她才知道,原來那些對親情的美好幻想全都是她在自欺欺人。什麽父女之情,還不是水中花鏡中月,輕輕一拍,頃刻破碎。

父親從未在意過她的死活。甚至巴不得自己早死免得給他丟人現眼。那些父親找到她接她回家的自以為是,全都是她不切實際的幻想。

或許,正是自己的父親授意將她賣到這等骯臟的牢籠之中,不過是希望她消失在他的面前,眼不見為凈。

那一瞬間,她覺得她失去了希望,甚至一心只求一死。漸漸的,她開始不吃飯,也不說話,甚至連水都不喝,奇跡般的竟挺過了兩日,她覺得自己終於要死了,可以解脫了。可不知為何,心底卻湧起了一層強烈的不甘心。

憑什麽自己要經歷這樣慘痛的人生?憑什麽曹雙雪和沐溪兒這對畜生不如的母女還能在沐府逍遙快活?憑什麽像沐林生那樣的父親竟然還能在世間逍遙法外!

她不甘!!!她不服!!!她要報覆!!!她要讓這群畜生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那一日,這個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女子突然想開了。她告訴媽媽她可以接客,不僅如此,她還要成為這望月樓的花魁。

自此之後,她病了整整一月未起,一月之後,她化名幽蓮,成為了望月樓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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